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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8章 不完美的愛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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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差點摔了杯子,把牛奶放在桌上,問:“你不記得了嗎?”

他翻抽屜的動作頓時停住,我說:“你自己把那些東西全都燒了,就在這裏,而且我已經告訴過你一次了。”

沈翊搭在抽屜邊上的手攥了攥,許久,把桌面上的書和文件一點點重新放回抽屜裏,我看著他的動作,心酸漸漸浮了上來,幫他收拾了一下,又看到那個檔案袋,就放在我的手邊,沒有任何標註,從他拿回來之後,我印象裏就再也沒有打開過。

他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,把東西一件件緩慢的往裏放,我拿過袋子,看了他一眼,好奇之下把它打開了,手指一撐,看到裏面是厚厚的一摞檔案。

我隨手抽出了一頁,最上面的居然是趙嘉齊,簡單的記錄了他的個人信息和身世下,一行行小字按時間線整齊的記錄著他從進百樂之後做過的事,越到最近就越是詳細,連每一筆交易的數額和時間也包括在內。

我又翻了一下,後面都跟這一份差不多,全都是不同的人,有幾個也是我曾經從他們口中聽說過的。

我心中不解,沈翊擡頭看到,條件反射一樣,忽然站起來伸手搶了過去。

我楞了下,他沒有解釋,把檔案袋壓在了抽屜的最下方,鎖好了好生保存著。

我生出一種觸碰了別人隱私的感覺,下意識的說了聲抱歉。沈翊瞧著我,沒有說話,我往那個抽屜那裏瞥了一眼,想到了他跟周巖要陸智的資料,而且堅定的認為一定在陳律的辦公室裏會有,或許就像他這樣,把所有的秘密封鎖在某一個抽屜的角落裏。

我這樣想著,嘴上便問了出來,沈翊沈默了很久,說:“上次謝文初說起過他的身份,他對那件案子來說只是個局外人,不可能百分之百的知曉全部,說出那話可能只是在詐我,讓我告訴他徐婉寧的事。但從那裏離開之後,我仔細想過,也許我真的不了解陸智,我一直都不明白他當初為什麽那麽拼了命的護我,以我們的交情,他根本沒這個必要。”

我依舊不解,“可是陸智的資料,為什麽陳律會有?”警察也不是萬能的啊。

沈翊對我的疑惑再次保持了沈默,我看著他,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,默默思量之下帶了幾分驚訝,問道:“你懷疑他是警察?”

沈翊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,我卻隨即否定了這個這個想法,見他應了,當下更是迷惑,“可如果是這樣,他就更沒必要保護你,反而應該跟你是敵對關系才是。”

“元仲早先跟我父親打過許多年交道,我去硯青山,也是因為這層關系。”沈翊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,沈穩道:“你不了解臥底,他們不會表露出自己的意圖,做的只是偵查,抓捕有其他人,要的就是博取別人的信任,才能更多的得到想要的信息。我們那個小隊是李宣在帶,能接觸到元仲就只有我們兩個。陸智,或許是為了走這條路,也可能是因為他知道我……”

他話沒有說完,有些失神,慢慢蹙起眉頭。

我立刻改口,把那杯變溫的牛奶遞到他面前,微微笑著說:“喝一點吧,可以促進睡眠。”

沈翊接過去,擡手看了眼腕上的表,一點多了。

他早上九點鐘要開會,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在家裏整理資料和提綱的,收到了我的信息之後就趕到青玉巷,現在已經這麽晚了,他肯定不會再回去了,走了也是直接去百樂辦公室裏等著天亮,索性留了下來。

我泡完澡出來的時候,看到他已經正坐在床上發呆,大有與我一塊兒睡的意思,又是小小的驚訝,“還以為你會待在書房處理公事。”

他迷迷糊糊的嗯了聲,等我拉好了窗簾關了燈到他身邊,才悶悶的說:“不太舒服,想休息一下。”

“真難得。”

“嗯?”他揉著我的頭發。

“你終於學會心疼自己了。”我摟過他的脖子,擡頭吻了他一下。

沈翊沒說話,微微攬了我。

我枕在他的胸口,聽到心臟的跳動聲,耳朵下面也許就是陸智打進去的那片殘缺的彈片的位置,讓砰砰的聲音像眼淚滴在石頭上,長久不停地鑿出一個洞來。

我翻身趴在他身上,手就按在他的肚子上,借著床頭那盞小燈的光看著他的臉。有些傷留下了淺淺的痕跡,不過這一點都不能影響我對他的愛慕,反而更給人添了幾分味道似的。

他現在在我眼裏,不再是過去那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男孩兒,他有很多很多缺點,卻也有很多新的閃光點,也是這樣的變化,讓他在我心裏變成了一個沒有那麽被仰視,而是一個踏踏實實的凡人,我想我會更想要這個不完美的愛人。

我並不太困,他也沒有說要睡,於是我們就這麽依偎著,很久很久都沒有開口。

最終打破僵持的還是我,因為我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,擡了擡頭問他:“你說阿巖能找到慧雲和照片麽?”

沈翊垂下眼來看了我一眼,“不知道,我並不了解他。”

我點了點頭,發現自己現在的淚點特別低,就這麽一句話就想哭了,鄙視了一把自己,吸了吸鼻子說:“你爸爸也是個很厲害的人吧。”

他沒有猶豫,也沒有多說,只是淡淡的嗯了聲。

我說:“那阿巖也一定可以,虎父無犬子,你不就是這樣。”雖然走的不是什麽正道。

不過,我卻又想反駁自己,糾結的仰頭盯著他,“可是如果他真的把案子破了,除了能抓到陳銳,也能抓到你,那你怎麽辦?就算是自首,有立功情節,我不懂法,應該不會死刑了,但是你幹了那麽多事兒,要是全招了,怎麽也是無期了。”

我頓頓,自己笑自己,“你說我是不是有點貪心了?之前明明想過只要不是死刑就好,現在又……算了,還是不說這些了。”

沈翊順著我的頭發,若有所思,隨口說道:“無期可以減刑。”

我立刻提了精神,坐起來瞪大了眼睛,“不是關一輩子麽?”

他牽強的揚了揚嘴角,語氣有些無可奈何,“那是終身監禁,英美法系才有,中國的法律沒那麽嚴苛,死緩都可以減刑。在裏面不犯事,表現好一點,好好悔過,如果還有立功,量刑上會減免更多,嚴重疾病不適合關押,還可以保外就醫。”

“那要是你說的情況除了嚴重疾病都有呢,能減到幾年?”

“十二年以上。”

我被這個數字澆滅了原本燃起的火苗,掰著手指頭數數,那時候連樂樂都快十五歲了。

我有些失意,覺得怪怪的,對他說:“你對刑法很了解啊,是不是處理這種事多了,刻意學來鉆空子?”

“沒有很了解,鉆空子有律師。”他又看我一眼,說:“這是常識。”

“騙子,常識我怎麽不知道?”我一直覺得無期就是永遠都出不來了,死緩就是讓你等會兒再死。

“你傻。”他往被窩裏鉆,被我纏住,慘兮兮的笑了下,妥協道:“我翻過書行不行?”

“你還翻這種書?還說不是想鉆空子。”我隨口一說,他卻楞了下,隨後抱緊了我,“別問了,我不會有用上的那天,你別想太多,事情我會解決。”

我嗯了聲,想著又問他:“開槍打慧雲,是不是你做的?”

沈翊蹙眉,我便確定了心裏的答案,環著他的脖子說:“沒打死他,讓他滾到山腳下,你其實是想救他的吧。”

“只是怕他死的太礙眼。”

我古怪的看他一眼,“有時候總有一種錯覺,覺得你其實是個好人,就算不是那麽好,至少心裏沒那麽壞。”

他意味不明的嗯了聲,我多看了他一眼,被子被我的不老實弄開了一塊,他睡衣敞著,很多地方都露了出來,我很快把視線挪開,他卻掀了掀被子壓在了我身上,眼神裏帶了點詢問。

我立刻會意,卻搖了搖頭,“你不是累了麽?”

“你想的話……”

“我又不是看到你的身體就想那個,你把我想成什麽樣了,滿腦子的少兒不宜。”

沈翊大概有點尷尬,躺在我身邊,小臂擋在了眼前。

我趴在床上,戳著他的胳膊說:“其實你不用特別去在意,你又不是不可以做,我覺得咱們倆沒必要現在這麽著急,留點兒給以後也挺好的。”

他把手拿下來,眼睛有些幹幹的,看起來黑的發沈。

我接著說:“我總結過了,你就是心理問題,能不能做完全取決於你心裏想不想,現在反正我又沒有那個意思,我們兩個還是都別勉強自己,帶來更大的心理壓力和陰影比較好。”

他看我的眼神變得有點奇怪,輕輕地嗯了聲。

我往他身邊蹭了蹭,正面抱著他,“睡吧,晚安。”

沈翊伸出手去滅掉了床頭的燈,把被子給我掖好,手臂也抱住了我,“晚安。”

他身上的味道就像給我打了一針安心劑,在短時間裏不再去擔心別的事情,呼吸漸漸變得均勻,當真生出幾分困意來,睡著了,卻並不深。周圍很黑,我覺察到沈翊下了床,瞇著眼睛看他換了衣服,動作很輕,把窗簾拉開了一角,房間裏很快透進一絲晦暗的月光。

他似乎是開了窗,有風吹進來,他擡手護了護火,點了一支煙,背對著我。

我重新閉上了眼睛,很快便又睡著,醒來的時候,床頭的鬧鐘已經八點半了,他果然不在。當我洗漱好準備去看樂樂的時候,卻瞥見書桌上放了一幅畫。與他畫的那些人像不同,這是一幅寫實素描,每一筆看起來都很細膩幹凈,是我過去的樣子。

畫的背面是漂亮的花體,“ifwehadthechancetodoitallagain”。

我站在那裏,看著畫裏的人楞了許久,仔仔細細的把它裝進一個透明的檔案袋裏收了起來,出去之後,看到張嬸正跟樂樂在玩兒,道了聲早安之後,看到了桌上放著的早餐,我被樂樂抱著親了一口,走過去看到了桌上放著的一張字條,就只有四個字:熱過再吃。

我不由笑了笑,眼眶卻有些發酸,這些簡單的事應該是我最期待的生活,我一直想著及時行樂,只過好當下,可為什麽想到的卻全都是以後,為此擔心恐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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